梁達平的事跡在《廣州日報》曾被多次報道。
讀者來稿
我的成長史自述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苦悶小學徒躲在蚊帳里開始寫作
20世紀70年代初,僅讀過初一的我,經過兩年的學工、學農、學軍,就算高中畢業了,分配到廣州氮肥廠做學徒。工友們一下班就打撲克,輸了就罰鉆桌底、夾耳朵,有時還去附近的農田釣青蛙,偷那里的蔥、姜回宿舍一起煮來吃。開始我也是這樣混日子,可時間一長,就覺得沒意思。
1977年恢復了高考,我又懷著搏一搏的心情,捧著一疊課本進考場(當年允許的)參加中文專業的考試,誰知第一天數學就考砸了,走出考場就覺得有點天旋地轉,終于又落榜了。此刻,迷惘、苦惱的我不斷自問:我應該怎么走下去呢?后來我聽說外國有幾位少年,他們多次勇敢地潛進海底,細心觀察珊瑚的生長變化情況,寫出很有價值的學術論文,獲得了有關科研機構的獎勵。我從中得到啟示:一個人的精力和時間都是很有限的。學習,就應該選好突破口,深入地鉆下去,并持之以恒,鍥而不舍。只有這樣,才能有所成就。那么,我應該選什么為突破口呢?
大約在1980年初夏,我偶然從《參考消息》中看到一篇關于外國城市研究的文章。我產生了聯想:我國的城市也有什么值得探索的呢?我如果選中國城市研究這個課題合適嗎?我訂出了一個關于中國城市的起源、演變與經濟、技術、文化的關系,城市現狀和未來展望的研究提綱。
當時我是一位三班倒的操作工,不管是下白班還是上夜班,只要一有空閑,我就鉆進自己蚊帳小天地,擺上用一長兩短木板特制而成的小桌子進行寫作。我的枕頭旁邊必定放著本子和筆,一有靈感,哪怕是半夜,都爬起身立即記錄下來。可以說,那段日子我對城市研究真的有點癡迷了,一邊吃飯一邊琢磨,一邊走路一邊推敲,好像陷入了熱戀。
我一開始遇到的難題就是資料缺乏。那時候,我從圖書館、舊書攤、朋友家等找來大量的書籍報刊,一邊有目的地看書學習,一邊有選擇地收集資料,然后再歸類整理、分析研究。經過近四個月的鉆研,我寫出了約一萬字的《中國城市的一些討論》論文。這篇論文中,我試圖客觀地分析中國城市的現狀、更新與展望。為有效化解日益嚴峻的土地、人口、環境、交通、規劃、管理等難題,指出城市是人類勞動與精神的產物和現代文明的結晶,涉及各個領域、多種學科,需要系統的研究,為此迫切需要創立一門城市學。
不久,我在報刊上看到廣州地理研究所何大章教授關于控制城市“人口爆炸”和廣州建設局金澤光總工程師關于改善城市交通的文章,就將論文中“時代迫切需要創立一門城市學”這一部分寄給何教授、金總工程師請教,很快就收到他們的回音。何教授逐字逐句批改了我的論文,連標點符號也不放過,并愿意將我的論文向有關學會和報社推薦。金總工程師熱情邀請我到他辦公室面談,指出我應重點研究的課題。這兩位廣州有名的老教授、老專家,對我這素不相識的小字輩竟如此器重,使我非常感動。我于是下了更大決心,一定要將城市研究堅持深入下去。
梁達平人生的初次考察以沿著鐵路線行走拉開序幕。
獨自宣誓后踏上漫漫城市考察路
研究城市,除了需要理論指導外,必須做大量的實際調查工作,我萌發了到較發達的華東城市考察的念頭。
1981年4月,我選擇在自己生日那天踏上征程。為了錘煉自己的意志,一大早我就來到三元里抗英紀念碑前,舉行了一個只有一個人的簡短的宣誓儀式,開始了沿鐵路的步行。
那時正值春夏之交,連下了幾日暴雨,路上濕漉漉的。我穿著涼鞋,背著幾十斤重的行李,行李中還攜帶了一支玩具手槍(擔心路上遇到搶劫)。這一天我走了40多公里,傍晚到達花縣軍田火車站。腳底起了幾個大泡,針刺般的痛。我草草地吃了點干糧,在火車站值班乘警默許下,我在站內的椅子上睡了一覺。第二天改乘北上的列車,先后對韶關、南昌、杭州、上海、蘇州、無錫六個城市進行考察。
那些日子,我有時一天走七八個小時,遇到飯店擁擠時,就隨便買幾個包子充饑。這六個城市中,雖然有很多馳名中外的名勝古跡,而與城市研究無關的,我都忍痛割愛了。比如在南昌市考察而能忍住不去看廬山真面目。
這次華東之行,雖然花了不少錢,當月的工資和獎金也沒有了。但是,我對中國的城市有了更深的認識,打開了眼界。回廣州后,我對論文再次進行了修改。何大章教授將這篇論文推薦給廣東省地理學會,使我有機會參加廣東省地理學會學術年會。我的論文《關于中國城市的一些討論》通過提出“迫切需要創立一門城市學”,讓中國的現代化城市崛立在世界先進城市之林等觀點,得到中大、華師和來自美國、中國香港的一些教授、專家的肯定。
1981年11月10日的《廣州日報》頭版刊登了《青年工人梁達平自學地理學 寫出有關城市建設學術報告》的報道,隨后各大媒體相繼報道。
28歲,我被廣東省地理學會破格吸收入會,成為當時最年輕的會員,廣州市城市經濟學會也吸收我為會員。我的事跡被各大媒體廣泛報道。后來我得知,錢學森于1985年的《城市規劃》第4期發表了《關于建立城市學的設想》,這讓我感到驚喜。
在以后幾年中,我先后寫出了《關于突變式城市的分析與展望》、《中國古代城市的起源問題》、《試論中國古代城市史的下限劃分》等論文,有些被選送到廣東省地理學會學術年會上宣讀,有些得到中外專家、學者的好評。后來,我又投入到對中國古代城市史的學習和研究,編著出三十多萬字的《中國古代城市史》。為了充實該書稿的第一手資料,1986年9月,我又策劃了中國六大古都考察,并在《廣州日報》上發表考察文章。
我的視野開始向國際與未來延伸。
梁達平赴英國與當地城鎮轉型導師探討城鎮可持續發展方向。
論證出北回歸線穿越中國五個省區
60歲那一年,我退休了,我將在職時的業余愛好提升到退休后的專業理論上,主要為城市地域、北回歸線和環境平衡系統化研究。先后擔任廣州市五羊天象館顧問、廣東省生態學會人文生態專業委員會秘書長、中國民族學學會生態民族學專業委員會理事等。
退休以后,我開始北回歸線研究。
做了許久北回歸線研究之后,梁達平在從化北回歸線標志塔前接受采訪。(視頻截圖)
2013年夏天,我著手研究北回歸線是否穿越福建省這個課題。經本人論證及得到福建省海洋廳等部門提供數據,福建省管轄海域從最北端緯度到最南端緯度為北緯23度31分至23度09分,北回歸線穿越福建省漳州市所屬詔安縣、東山縣的管轄海域,從而證實北回歸線穿越福建省。《北回歸線穿越中國福建省的論證》這篇論文改寫了北回歸線僅穿越中國四省區的傳統教科書提法。2018年中央電視臺攝制《穿越北回歸線》科教片已采用北回歸線經過臺、閩、粵、桂、滇五省區的新觀點。
云南蒙自碧色寨火車站值班室門前石板上的法文北回歸線標記。梁達平專門對此進行了研究,該標記后經中國科學院測量認定為全球第一個北回歸線坐標點。
這之后,我的足跡延伸至海外,我的視野延伸至生態、盤古、珠江文明、廣府文化、粵港澳大灣區等領域。
“瞄準目標,戀愛事業。”這就是我一直所堅持的理論研究的座右銘。今天,我的年齡雖然已經步入“古來稀”了,但牙齒還算齊全,眼睛仍可穿針,當然,理論研究的道路肯定要繼續邁向前行。
今年2月梁達平出席在廣州南沙召開的“粵港澳大灣區學術研討會”。
梁達平的部分論文
《北回歸線穿越環球19個國家的探索》
《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與其區域城市多元特色文化》
《珠江也是中國古文明和古文化的發祥地》
《從南極冰芯氣體數據分析生態鏈演變》
《嶺南是中國稻作文明和文化最早起源地》
《“南海中盤古國”可能性與“兩廣盤古文化信仰圈”真實性》
《來自英國的村鎮經驗》
▉ 編輯手記
梁老先生的投稿洋洋萬言,從20多歲追問人生的意義、萌發做研究的念頭,到背上幾十斤重的行李去做城市考察,到視野不斷開闊研究的領域越來越廣大……他的文字就像是鄧布利多的魔法棒、從大腦里抽出思維的亂麻丟在冥想盆里慢慢理順,幾十年在學術上的思考和進益都在筆下。
然而一個工人做研究需要面對多少實際的困難他并沒有過多著墨。在電話中,梁先生一直表達感恩,稱最初的幾篇論文引起關注和廣泛報道后,他就被團市委納入人才庫,也得到了市里相關領導和部門的重視。但是他還是留在了廣氮,最終晉升到集團的中層,并且拿到了高級政工師的職稱。
一個自學成才的青年受到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和鼓勵,故事到這里結束就很完美。然而,2000年,廣氮集團整體關閉,數千工人分流,梁先生所在的部門配合做完干部的分流工作之后,就要面對自身的失業。在這之后,在接近五十歲的尷尬年紀,他又先后求職、輾轉五六個單位,其間滋味一言難盡。在這個過程中,梁先生始終沒有放棄自己最初選定的那條路——和自己的職業始終無關的那條路,他一直在思考:地理、城市、氣候、文化、歷史……我想正是這樣的思考支撐著他走過黑絲變白發的茫茫歲月,走過失意和起落。
如今,梁老先生已經70歲了,為了向《穗月留聲》欄目投稿,他拿起筆來再說從頭,不知心中是何感觸。我想,如果人生是一柱正在燃燒的蠟燭,幾十年如一日對夢想的追求就是這燭心,燃燒長久的光明。
欄目主持/王曉云
文、圖/梁達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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